【空哥读诗】火焰山-新华网

芙蓉青耸最高头

万里华夷指掌收

赤县细分燕赵国

紫云常护帝王州

诗成搔首天堪问

身远凭虚地欲浮

姑衍偶怀封禅意

再看形胜一登楼

这是嘉靖进士、嘉靖七子之一的张佳胤“同郭西圃侍御登火焰山二首”之一。“侍御”就是陪同“皇帝老爷子”之意，登楼登的就是北京怀柔和延庆之间的九孔楼长城。

其实，张佳胤“同郭西圃侍御登火焰山二首”之二更有气势——

青春作伴好行边

与客扪萝万仞巅

玉案近凭千嶂供

沧溟遥借一杯传

东来龙气山陵抱

独立天门日月悬

此地太平聊授简

摩崖全胜勒燕然

诗中摩崖应当指的是怀柔北沟的摩崖石刻。当年九孔楼为边防要地，大宪常临巡视，故“名人诗刻甚夥”。特别是张佳胤火焰山二首赋就，可谓洛阳纸贵，后来大小文官武将“次”与“和”者亦“甚夥”！

九孔楼，现在“驴友”们常说是九眼楼，是明长城建筑规模和形制最大的一座敌楼。该楼位于北京市怀柔区与延庆县的交界处的黑坨山南峰,海拔1165米。该敌楼为方形，双层空心，楼高7．8米、宽13米，条石基座上的楼体为青砖砌筑。九眼楼为正方双层建筑，因每边有九个了望孔而得名。现仅存一层，高度为7.8米，每边为13米，了望孔高1.65米，宽0.5米，内有军士来往巡视的环行步道，步道宽1.2米。九眼楼下部砌石条，上部用白灰砌青色城砖，构建十分坚固而壮美。楼下西侧有小平台，为军士集中的场地。平台北侧，有砖砌的台阶，沿台阶可达楼南门。楼顶为砖砌券拱式结构，楼内宽大，可住兵储器。向北开两窗，四面各有一门，门高两米，阔1.2米，出入极便利。该楼恰好坐落在宣镇、蓟镇和昌镇三个重镇的分界点（现称“北京结”，为内外长城的交会处，肩负镇守北京北方门户的重要职责。

九眼楼有“北京长城第一楼”之称，一是因为它在附近地势最高，登上九眼楼，箭扣、北京结、慕田峪尽收眼底；二因为它是长城中最大的一个敌楼，四面各有九个可以射箭、瞭望的箭窗。又因山势高峻，晴天可望到北京城，也称望京楼。九眼楼建于明嘉靖二十二（1543）年。因其位居宣（化）、昌（平）、蓟三镇军事接点与内外长城交汇处，又因体量最巨、瞭望孔最多而名声大振。楼一建成就引来朝廷命官、文人骚客登临赏景、抒怀。官员与文人登临必赋诗填词，这就为九眼楼平添许多文化气息。特别是张佳胤火焰山二首赋就，一凤引来众鸟鸣。相关史料记载九眼楼有碑刻24通，这是包括八达岭、居庸关在内，所有长城敌楼中绝无仅有的。这些碑文以感怀、抒情诗词为多，其中不乏楷书、行楷等书法佳品，立碑时间在明万历至天启年间。

楼北侧有明代官员徐申于万历十三年(公元1585年)巡行到该地书写的大理石碑一方，碑上最醒目的就是“姑苏徐申题”。可惜空哥不能拓上一页。要能拓上一页带下山来，此乐何及？碑文依稀可辨认，更叹为观止的石碑周边还雕刻有精美的花纹，不得不佩服先人的浪漫情怀。徐申因涉张延龄案，谪官不就，后半生以“优游歗咏为乐”，也是真真读书人的性格啊。 “晓雾扬兵紫气重，振衣一上最高峰。”充分描绘了这位文官的武侠气概，很有金庸的味道。该碑序言：“万历乙酉（十三年，1585）予巡行上谷，兼叨视师抵东偏，六月望日同王总戎，丁宪副、刘少参登火焰山漫题二首。”两首诗为：

天际丹梯拱帝州

高台插汉眺燕幽

风动北极凭栏动

星斗西垂倚剑流

龙啸层巅朝雨霁

虹垂大漠夕阳收

幸簪白笔巡行暇

暂向青山纪胜游

晓雾扬兵紫气重

振衣一上最高峰

树从碣石晴霞绕

酒近华阳彩雾封

双阙长风吹薜荔

九陵明月挂芙蓉

群公鸣珮山云起

仿佛相携尘外踪

碑刻面积最大、文字最多的是“南山参将关中徐永胤”的《登火焰山次韵六首》（“次韵”就是依照别人的诗韵而写的诗，见后）。这位天启朝九眼楼的守将一口气写了六首唱和诗，其中一首“次郭中丞”写道：“绝巘高悬百尺楼，巡方乘暇一遨游。天开保障星辰近，地接陵京锁钥收。”一位戍边武官，寥寥数语描绘了连天接地的巍巍高楼、锁京拒胡的漫漫雄关。

九眼楼后面就是火焰山。据《北京史志文化备要》记载，火焰山又名火药山，形成于燕山造山运动。都说火焰山因为形状象火焰而得名，但“驴友”怎么也看不出火焰的形状。其实深秋我们实地一看就明白，这满山红遍不正象一束熊熊燃烧的火焰么？《宣镇图说》说：“火焰山在永宁东九十里，多奇峰峻岭，形如火焰，故名。与海字口、岔（擦）石口俱系极冲。邻东路大边，山势孤悬，为南山第一要地。”不要看它比黑坨山海拔低400米，其地理位置却十分重要。早在明宣德年，巡按御使王聪就因火焰山“正当居庸关北、天寿山后”，一再建言朝廷严加巡检。明万历时，蒋一葵著《长安客话》，将火焰山描绘为“适当山陵后背，乃唇齿相须之地”。这里所说的“山陵”，就是朱明王朝的祖坟——十三陵。《宣镇东路舆图说》也记载“登火焰山望之，而神京在前，宫阙在目，实京师以火焰为后屏也。”

不过话说回来，长城在清代就罢修了。康熙皇帝东巡渤海时赋诗说：“万里经营到海涯，纷纷调发逐浮夸，当时费尽生民力，天下何曾属尔家！”认为秦始皇修筑长城是徒劳无功，这固然有一定历史的原因，但也体现了朴素的“决定战争胜败的是人不是武器工事”的军事思想。康熙十三年（1691）工部等衙门议复古北口总兵官蔡元疏言：“古北口一带边墙倾塌甚多，请行修筑，应如所请。”但是，上谕：“帝王治天下自有本，原不专恃险阻。秦筑长城以来，汉、唐、宋亦常修理，其实岂无边患。明末，我太祖（努尔哈赤）大兵长驱直入，诸路瓦解，皆莫敢当。可见守国之道惟在修德安民，民心悦则邦本得，而边自固，所谓众志成城者是也。古北、喜峰口一带概多损坏，今欲修之，兴工劳役，岂能无害百姓！长城延袤数千里，养兵几何，方能分守？蔡元见未及此，其言甚属无益，谕九卿知之。” 清朝康乾盛世不无理由啊！

九眼楼东北最高峰是黑坨山，当地村民将“黑”读为第三声。它是京北第一高峰，军都山主要山峰之一，高1534米，与箭扣咫尺相对，常常是“京驴”们连穿的好去处。此处山高坡陡。地势险要，山前有长城沿山脊婉蜒而布。这里植被丰富、海拔高，有栎、椴、枫树等，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季也十分凉爽，是一个天然大氧吧。野生动物有狍、山羊、山鸡等。我们在西栅子村就看到了村民饲养的山鸡，询问得知是他们在山上捡的山鸡蛋孵化出来的。天气晴好时，能在黑坨山顶俯视崇山峻岭中绵延的古长城，唐长城与明长城在此处交汇而后各自飞入北、西、东的群山之中，南面与黑坨山相对的便是箭扣长城。